帐篷宿舍-《魔法学院的闪现天才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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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向前迈了一小步,从阴影中走出些许,那张绝美的脸在光线中重新变得清晰。
白流雪看到,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或受伤的神情,只有一种历经沉淀后的平静,以及一丝……极淡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。
“只是,”她金黄色的眼眸凝视着白流雪,语气依旧平缓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希望你能明白……我的想法,和做这些事时的心情。这样就足够了。”
她微微停顿,仿佛在确认自己话语的分量,然后,用更轻、却更坚定的声音说:“我犯下过……许多无法轻易洗刷的罪孽。有些是主动的,有些是被迫的,但罪孽就是罪孽。直到现在,我依然在为此‘赎罪’。”
“所以,我并不奢求太多。不奢求对等的回报,不奢求你的感激变成别的什么,甚至不奢求你一定理解我所有的过去。”
“只要你能知道,我做这些……是出于什么样的‘想法’和‘心情’,那就真的……足够让我感到满足了。或许,可以满足很久。”
这些话里蕴含的信息与情感浓度,远超字面本身。
不需要刻意去分析、解读,仅仅是接受这份坦诚,感受其中那份混合了罪疚、赎罪决心、以及某种小心翼翼、不敢奢求却又忍不住靠近的复杂心绪,就足以让人动容。
白流雪看着她,看着那双褪去了所有商业伪装、只剩下平静与坦诚的金色眼眸,心中那点纠结与负担,仿佛被这番话悄然吹散了一些。
他不需要完全理解她所有的罪与罚,但至少,他明白了她此刻的“真诚”与“界限”。
他缓缓地、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明白了,泽丽莎。”
看到他的回应,泽丽莎的嘴角,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,那是一个极其轻微、却真实无比的、带着安心与些许慰藉的弧度。
然后,她不再多言,再次转身,这一次,她的步伐明显加快,很快就消失在了廊道的拐角,将白流雪独自留在了原地。
白流雪以为,这次有些别扭的交流就此告一段落。
他带着复杂的心情,走向分配给自己的房间,打算整理一下思绪。
然而,他并不知道,快速离开宿舍、几乎是“逃”也似地步入星花树校园暮色中的泽丽莎,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内心风暴。
离开白流雪的视线后,她再也无法维持那份表面的平静。
她以快得几乎要拉伤大腿肌肉的速度疾走着,穿过点缀着魔法灯光的小径,掠过在晚风中沙沙作响的古木,对身后隐约传来的、属于星云仆役和保镖们焦急的呼唤与追赶脚步声置若罔闻。
冷汗不知不觉间浸湿了她的鬓角,顺着线条优美的脸颊滑落,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,如同擂鼓,撞击着耳膜,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夜风的凉意,却无法冷却胸腔里翻涌的热度。
头脑阵阵发昏,眼前甚至有些发黑,几乎无法保持清醒的思考。
“……”
刚才对白流雪所说的那些话,确实是她真实的想法。
作为“星云”的继承人,作为曾游走于灰色地带、手上并不干净的“商人”,她早已决定用自己拥有的力量、财富与影响力去“赎罪”。
在这个过程中,她不贪求更多,不奢望救赎,只是默默去做……这本是她为自己定下的道路。
“这真的……容易做到吗?”
内心深处,另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低语,带着嘲讽与不甘。
她泽丽莎,从小到大,想要的东西几乎没有得不到的。
财富、权力、知识、他人的敬畏或奉承……一切似乎都唾手可得。
然而,当她生平第一次,对某个人产生了如此复杂、难以定义、却又真实不虚的“在意”与“渴望”时,却发现自己束手无策。
她可以为他建造最华丽的宿舍,可以调动资源满足他任何物质需求,可以为他扫清许多障碍……但她无法“购买”或“换取”她真正想要的东西,他的情感回应,他的全然信任,或许还有……更多。
这种“最想要的东西却可能永远无法真正得到”的认知,带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尖锐的失落感与无力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她。
“呃!”
心脏处传来一阵并非生理疼痛的、却更加难忍的闷痛,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,指尖冰凉。
这并非受伤,而是情感冲击过于强烈,让这个太晚才学会辨识自己真实情绪的少女,将心理上的巨大波动误认为了身体的不适。
“不,我没事。”
她咬着牙,低声告诉自己,试图用理智压制翻腾的情感。
真的没事吗?真的……能轻易放下吗?无法抑制的、带着颤音的粗重呼吸从指缝间溢出。
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。
为自己此刻的失态,为自己竟然在白流雪面前,流露出如此脆弱而不堪的一面。
嗒嗒!嗒嗒!
身后传来清晰而急促的脚步声,越来越近,是保镖们追上来了吧。
泽丽莎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挺直背脊,准备用最冰冷、最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他们退下,让她一个人静一静。
她猛地回过头……
站在她身后几步之外的,并非她预想中穿着星云制服的保镖或仆役。
月光与路旁魔法灯的光辉交织,勾勒出一个熟悉的、略显单薄却站得笔直的身影,棕色的短发有些凌乱,迷彩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,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。
是白流雪。
“泽丽莎?”
他上前一步,眉头紧锁,仔细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微红的眼眶,“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是不是刚才吹了风?”
完全没预料到追上来的人会是他,泽丽莎瞬间睁大了眼睛,金黄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错愕与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。
“没、没事……”
她迅速放下捂住嘴的手,动作有些僵硬,双手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,最终只能环抱住自己的手臂,微微低下头,避开了他的目光。
丢脸。
太丢脸了。
无论是喜悦、悲伤、脆弱还是挣扎,将自己的真实情感如此赤裸地暴露在他人面前,对她而言总是伴随着强烈的羞耻感。
而偏偏,被白流雪看到她这副几乎要哭出来的狼狈模样……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的事情。
“你为什么不把话说完就走呢?”
白流雪看着她这副强作镇定却难掩脆弱的模样,表情更加复杂,声音里带着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。
“因为……”
泽丽莎的声音有些低哑,她依旧低着头,盯着自己鞋尖前的地面,“因为我知道你会怎么回答。”
在察言观色、预测他人反应方面,历经商场与家族斗争的泽丽莎,远比在人际关系上有些笨拙的白流雪要敏锐得多。
她早已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种对话可能,也大致猜到了白流雪面对她那番“赎罪”与“不奢求”的剖白后,可能会给出的、礼貌而保持距离的回应。
“不,有件事你不知道。”
白流雪摇了摇头。
“是什么?”
泽丽莎终于抬起眼帘,看向他。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……有时候会对别人表达的情感,或者过度的好意,感到有负担吗?”白流雪问道,语气认真。
泽丽莎摇了摇头。
她调查过白流雪的背景,知道他出身平凡,或许不习惯过于隆重的对待,但这似乎不是全部原因。
“因为……”
白流雪深吸了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起伏的山峦轮廓,“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……我什么时候会‘消失’。”
“什么?!”
泽丽莎的身体猛地一震,环抱双臂的手指瞬间收紧,指节泛白,巨大的恐惧如同冰锥,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。
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失态,猛地抬起头,金黄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白流雪,声音因震惊而微微拔高:“‘消失’?这是什么意思?!”
“嘘……小、小声点。”
白流雪连忙示意她冷静,警惕地看了看四周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泽丽莎立刻压低声音,但眼中的惊惶与急切丝毫未减,她咬紧了下唇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是因为……你的‘体质’吗?魔力泄露体的问题?”
她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,虽然白流雪曾轻描淡写地说“没问题”,但她并未完全放心。
“不是魔力泄露体。”
白流雪否认得干脆利落,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笃定,“‘那种东西’……杀不死我。”
听到这话,泽丽莎先是愕然,随即,一种荒谬感混合着莫名的信任涌上心头,让她竟忍不住短促地、近乎失态地轻笑了一声。
千年魔法史上无人能够真正克服、被视为绝症的“魔力泄露体”,在白流雪口中却成了轻飘飘的“那种东西”,还断言“杀不死我”。
这狂妄到近乎无知的言论,从他口中说出来,配合他那平静的表情,反而让她奇异地相信了,真是……有趣又令人安心。
“那么,”她收敛笑意,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而专注,向前微微倾身,仿佛要抓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,“‘消失’……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“那是……”
白流雪犹豫了,目光有些游移,他本是因为看到泽丽莎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中不忍,又联想到自己那不确定的未来,才冲动之下说出了那句话。
但此刻,面对她毫不掩饰的关切与追问,他意识到,将真相和盘托出,或许并不是正确的选择。
那只会将她也拖入对未知命运的忧虑之中。
考虑到泽丽莎的感受,他一直为此而烦恼,但有些事,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错误,一种不负责任。
“我也不确定。”
最终,他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,目光重新变得有些涣散,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的、只有他能看见的点。
从第一天莫名来到这个“埃特鲁世界”开始,这个疑问就如影随形。
“如果……这个世界的‘主线剧情’结束了,我会怎么样?”
无论成功阻止了末日,还是失败迎来毁灭,他白流雪,终究是一个来自异世的“外来者”,一个本不应存在的“变量”。
那么,当一切尘埃落定,推动剧情的“使命”完成后,这个世界还会“允许”他继续存在吗?
他还能留在这里,和这些他逐渐在意、想要守护的人们一起,度过平凡的日常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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